四外嘈杂,也不怕隔墙有耳,总统夫人先开口了。
月儿低眉轻哂,纤纤玉手不紧不慢拈起茶盏,清浅饮啜,朱唇含笑。
&ldo;夫人,你我心知肚明,如若真实蚍蜉撼树。树会大老远陪蚍蜉喝茶么?&rdo;
月儿话音一落,又好似什么都没说过一般,温和一笑,手腕回转,展示了已然空了的茶盏:&ldo;茶还不错,不妨尝尝。&rdo;
总统夫人也含笑饮了一盏,正好能缓解刚才剑拔弩张的尴尬氛围。
&ldo;韩夫人,其实总统府也是想息事宁人的。您看已经这么多天了,倘若总统真的想把事做绝,您还能坐在这喝茶么?那报馆还不被查封?&rdo;
总统夫人这话虽是虚与委蛇,但确实有可信的成分。
&ldo;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韩夫人您想过没有,这件事本就是东北韩家过失在先。&rdo;她声音轻柔婉转,倒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ldo;李博昌毕竟是总统府任命派驻到东北去辅佐韩大帅的。可他就这么无辜惨死,总统府倘若不问责一番,岂不是要寒了所有外派军官的心?&rdo;
辅佐……这个词用得好。连监督都懒得用了。
月儿未置可否,下面已经传来了锣鼓之声,锵锵然戏已开场,震耳欲聋,她便顺势不再说话了。
一出大戏就此拉开序幕,台上人粉墨登场,台下人亦是各扮角色。
唱念做打,样样俱佳,月儿终于明白自己先前看过的草台班子与这名角名家的区别了。只可惜,没有心思好好欣赏。
台上的&ldo;曹操&rdo;因为疑心收留之人要高发他,而举屠刀杀吕氏全家,又焚庄而逃,酿成大错。原本忠心追随的陈宫因此寒心,几欲杀曹操。虽最终未能下手,但也还是题诗愤然而去。
月儿略凑近总统夫人身边:&ldo;如此疑神疑鬼,酿成大错,险些丢了性命,又寒了下属之心,不该,不该。&rdo;
话中之意已然明了,由古讽今,秦夫人不可能听不出来,于是笑道:&ldo;君子怀壁,自然要警觉些得好。虎狼环伺,不得不防。&rdo;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隔靴搔痒似的暗中较量着,看完了一整出戏。
就在秦夫人准备趁着这会功夫重新开口说正事的时候,台上突然传来了&ldo;曹操&rdo;扮演者杨忠赤的声音:&ldo;各位,承蒙厚爱,来捧杨某人的场。杨某借着这身曹操行头,邀我几位师弟给您再多唱上一出,各位说可好?&rdo;
本就看得馋嘴巴舌意犹未尽的观众一听说要加场,自然喜出望外,台下掌声喝彩声一片,好不热闹。
如此一来,秦夫人又没法开口了。
月儿从旁暗中观察,细微处看出了她的急切。
很好,她急了,月儿偏要吊着她。
按照月儿安排,加演了&ldo;华容道&rdo;。曹操赤壁一败,折了数十万雄兵,狼狈北逃,遇关羽设伏。关羽念旧情放曹操,正遂了诸葛之意。
台上的一段西皮快板,曹操与关羽你来我往,哀求,告饶,叙旧,转圜……起承转合,利落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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