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疑点,稍一想就明白。
红叶却只是不答话。
我心里酸楚,只能放开她,打了车帘向外望去。
马蹄的哒哒声与车轮的碌碌声清脆的回响着,清水河映着对面案上的烛火,水波乍起。
&ldo;奴婢只是……替姑爷觉得委屈。&rdo;半晌,红叶终于开口。
我不由就反驳,&ldo;他哪里委屈了?&rdo;
他这一生求名得名,求利得利,天下到手,美人在怀。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
红叶垂了眼,好久才又答道:&ldo;……世子爷送了毒酒来,若不是他要毒害小姐和少爷。就定然是有人要毒害世子爷,却误伤了小姐和少爷。小姐心里怀疑姑爷,是也不是?&rdo;
我静默的望着她。她确实是个明白的。
红叶这才抬眼看了看我,面上不觉就露出失望来。
&ldo;纵然证据确凿,小姐心里仍是向着世子爷,宁肯相信自己喝了姑爷送的毒酒。奴婢只是想着姑爷对小姐的一片心,想到他百口莫辩,心里就替他难受。&rdo;
我忍俊不禁,&ldo;你哪里知道他对我的一片心?&rdo;
红叶只垂了睫毛,道:&ldo;奴婢看着小姐和姑爷一路走来。若小姐也不知道了,这世上便只有奴婢明白姑爷对小姐的好了&rdo;
我不由也跟着负气,&ldo;你也只知道你看到的那些。&rdo;
红叶却料想到我会跟她犟嘴一般,压根不理会我的话,只是接着说:
&ldo;……当年小姐不好了时,奴婢每每看到姑爷守着、哄着、护着小姐的样子,就一直盼着,小姐何时能醒过来,和姑爷好好的过日子,不教他白吃了这些苦。&rdo;
我想驳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些日子在我脑海中只有些浮光掠影般的记忆。
我记得舅舅死讯传来的那个夜里,苏恒强行与我欢好。我记得他在我耳边低喃永不相负时,将刘碧君抬进了未央宫。我记得红叶以头触柱,太后说我克死了我的景儿,宫人们议论新美人的得宠。
我因着这些怨恨了苏恒,心里却也隐隐明白,我迷失了神智时,他究竟承担着些什么。
&ldo;人说九九八十一难,小姐和姑爷没过八十一难,也过了八十难,早该修成正果。谁知小姐醒过来,不但不体恤姑爷,反而心里怨了他,不肯跟他好好说话,也不肯听他好好说话,眼看着这些年闹得夫妻离心,两下里受尽折磨。&rdo;
我并不是没有反省过。但当反省有用的时候,我被怨恨迷了眼,而苏恒大约也因为&ldo;委屈&rdo;横了心。我们就那么扛着,中间杂了七七八八的人、七七八八的事,终于到了不堪重负的那一天。
在我以为自己能报复到他的时候,他写下了那一纸废后诏,昭告天下,他一开始爱的便是刘碧君。因此幽居那十年里,我心里纵然依旧爱着他,也曾一点一滴反省自己的过往,却再没想过两情相许的笑话。
每每追忆起往昔他如何待我,我也只能想,也许有欺骗,也许有愧疚,但他终究没有在别处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宁为玉碎,也无需再多怨怼了。
而后他便又给了我一纸废太子诏。
他总是在我以为他没有那么坏的时候,一刀子剐在最让我痛的地方。
如今我将他想得坏透了,偶尔又遇着那么一遭,发现他也许没有这么坏。
然而也仅仅是&ldo;也许&rdo;罢了。毕竟死了的是我的舅舅,伤了的是我和嫂子。他依旧稳坐江山,左拥右抱。
我若因他没那么坏,就将心和盘托出,简直是自找死路。
红叶道:&ldo;小姐和陛下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这么猜忌?&rdo;
我想了很久,也只能问她:&ldo;是不是我直接开口问,他有没有下毒,刘碧君想不想当皇后,太后是不是想要我的命。你才会觉得我没有猜忌他?&rdo;
红叶怔了怔,终于又垂了睫毛,道:&ldo;奴婢只是想,小姐和姑爷,不该走到这一步。明明互相喜欢……&rdo;
我望着远处巨兽般蛰伏的殿堂,道:&ldo;我也不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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