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煞有介事地冲小六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藏到了冷库旁的石墙后。刚把耳朵贴在墙上,他就听见墙外一声急刹车,有人气急败坏地骂道:“可恶的侏儒蹦子!”
乌鸦:嗯?
好洋气的粗话,里头居然没带“猫”。
这声音听着不像正常人,但又跟鼠头人那种铁片划玻璃似的尖嗓子不一样,低沉含糊,发音时大半截舌头黏在上牙膛上,还有点嗲。
神奇。
乌鸦鬼鬼祟祟地借破墙缝探出目光。
屠宰场门口虽然有条车道,但开进来的这辆货车明显超了尺寸,经过路口时卡住了,车有点眼熟。
眼熟的货车艰难地往后退了一点,退到了屠宰场后门。这里空间稍大,好歹能把车门打开。然后车上下来一头……一位骂骂咧咧的大猪。
乌鸦:哇哦!
这位猪头君跟鼠头人一样,身体形状也类人,但它足有两米——两米高且两米宽。
猪老兄不知吨位几何,反正它皮靴落地,把屠宰场门口那几块地砖压得“嘎吱”作响。
原来猪头人刚热起场,鼠头人那就闹起幺蛾子。消防队一冲,鼠头们叽叽喳喳地乱成一团。猪头人担心货物安全想撤,又舍不得——已经有不少怨种养殖户准备签单了。
于是几颗猪头凑堆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只把普通货留下,看情况继续卖,派个人悄悄把他们的“宝贝”运到安全的地方。
谁知这场缺德的火也不知怎么着那么大,鼠头消防队来了一批不够,又来一批增援。为避让消防车,货车只好走小路。司机猪逐渐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小路,路也越走越窄,终于完全卡住。
“穷皮死耗子。”司机猪骂骂咧咧地熄了火,下车探路。
它车门没关严,一走开,方向盘就撞进了暗中观察的乌鸦眼里。那玩意儿像磁石,又像久别重逢的初恋,乌鸦猝不及防地看见,眼都直了。
吁,等等,这跟原计划不一样。
他死命把脱缰的视线往回拽,无声念念有词:“就猪老兄那块头,一屁股能坐死半打我,招它干什么呢?不要节外生枝了,理智啊……”
理智404notfound。
于是半分钟后,乌鸦阴影似的从屠宰场后门钻出去,悄无声息地爬进了猪头人的车。
“计划?什么计划?”他念头通达了,“我一个傻子,哪来的理智?”
猪头君的座驾宽敞极了,什么都是加大号的,方向盘直径能有两尺半。除了方向盘、刹车和油门,车里的各种部件跟乌鸦脑子里的模型有点对不上,而且这车已经很旧,按钮上的图标都磨没了。
但没关系,一摸到方向盘,乌鸦就跟喝了半斤假酒似的,神志不清地飘了。
面对这一堆陌生玩意儿,他依然觉得自己行。
带着这种谜一样的自信,乌鸦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他判断是启动点火的按钮。
结果不出所料,他的判断一点边都不沾。
车没有打着火,倒是音响“嗷”一嗓子鬼叫起来。
前面探路的猪头君被震得一哆嗦,茫然回首,跟胆大包天的偷车贼看了个对眼。
乌鸦:“呜呜呀,不妙。”
车载音响:“冲向穷途末路——”
乌鸦:“好词,借您吉言。”
猪头君怒吼一声,地动山摇地奔将过来。
乌鸦一通乱按,先打开了车顶天窗,又按亮了货车周身一圈彩色小灯泡,接着不知怎么打开了集装箱里的音响——猪兄们真离谱,集装箱里还有一套独立音响,放的歌跟驾驶室里的正好是同一首,差俩小节,组成了强弱呼应的立体循环声。
最后他还启动了充气减重系统,几个气球缓缓从车顶支棱起来。眼看货车要变成哈尔的移动城堡,愤怒的猪头人扑到了车头上。
穿过猪头兄的血盆大口,乌鸦几乎看见了它的胃……终于,货车一震,启动成功!
脚踹进油箱里的刹那,乌鸦的眼睛亮起了鬼火,当场从文静的病弱美男子变身成癫狂的老鼠洞车神。
那大货车活像被人踩了尾巴,怪叫一声原地起跳,载歌载舞地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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