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一面朝大太太望过去,一面笑道:&ldo;这几天是五姐的好日子,不免事杂。原准备过几天去谢太夫人,今日三夫人过来,正好帮我带点东西过去。&rdo;说着,叫了跟来的琥珀,&ldo;把我前几日绣的那扇子拿来给三夫人。&rdo;又转头对三夫人道,&ldo;有劳三夫人转给太夫人。&rdo;三夫人笑道:&ldo;我们太夫人可赚到了。一盘樱桃换了副扇子。&rdo;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大太太也笑,眼底却闪过一丝满意。三夫人当着大家的面提什么樱桃不樱桃的,不外是想说太夫人对十一娘另眼相看。可十一娘和侯爷又没有正式下定,要是这事成不了,对罗家当然伤害最大。别人是不知道,会这样想,可她心里清楚,元娘临终前给皇后娘娘上的遗折就是为了确保这事能成。要知道,皇后娘娘也和元娘一样,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安危!想到这里,大太太的满意变成了黯然。如果元娘还活着。该有多好……三夫人笑得却有些勉强。她实在是很腻烦徐、罗两家的约定,不说别的,到时候对着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两岁的小丫头片子喊弟妹不说,有个什么大事还要到那小丫头手里去拿对牌……不先刺她一刺,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十一娘的笑容是淡淡的。能这样把心思表露出来的人不可怕,怕的是那些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的!众人各有各的想法,笑过,闲聊了几句,琥珀的东西也就送来了。十一娘将红漆描金的匣子递给三夫人:&ldo;劳烦您了!&rdo;三夫人眼睛一转,笑道:&ldo;我可要先睹为快。&rdo;说着,就打开了匣子。团扇,绡纱的,湘竹柄,绣了只栩栩如生的怒放牡丹花。果然好针线!她在心里赞一句,笑道:&ldo;真是漂亮!&rdo;随手翻过来,却是一两朵并蒂牡丹花,一朵含苞待放,一朵刚刚吐蕾。三夫人怔住。三太太看着分明,忙笑道:&ldo;这就是我们家十一小姐的双面绣。原来在仙绫阁挑大梁的简师傅被大嫂请来家里教针线。我们家五娘和十娘也都一起跟着学了些的。&rdo;大家纷纷围过来,你拿过来瞧一眼,我拿过来看一下。没有一个不交口称赞的。该争的时候争,该斗的时候斗,可该抱成一团的时候就得抱成一团。要不然,自家人先闹起来,别人更不把你当回事了!三太太就有些得意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微笑着朝三太太点了点头。三太太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要是那天去给太夫人拜寿的时候送这扇子去就好了!再转念一想,送去的东西都是给管事的,也没办法当面显摆,还不如这个时候呢!正想着,有小丫鬟跑进来:&ldo;二太太赶回来了!&rdo;话音刚落,二太太就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神色疲惫的七娘。&ldo;大嫂勿怪。&rdo;她急急地道,&ldo;西北从山东调粮,驿路封了三天,要不早到了。&rdo;&ldo;辛苦了,辛苦了!&rdo;大太太说着,携了七娘的手,&ldo;累了吧?快跟十一娘去歇着。&rdo;大家纷纷上前见礼,十一娘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带着七娘去了自己的住处。三太太就找了机会对大太太道:&ldo;他们家富贵,我们家也差不到哪里去。有些事,还是缓一缓的好!&rdo;大太太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叹一口气:&ldo;听说陈阁老新法推行的成效显著,西北军用花费颇大,全赖去年茶税的收入……大老爷是不行了。我们再不走动走动,只怕有些人家就要把我们家看扁了。&rdo;&ldo;可是,就怕事有万一……&rdo;三太太还是有几分犹豫。有些话,大太太不好对三太太说,含含糊糊地道:&ldo;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rdo;三太太不好再说什么。两人正说着,二太太拢了过来,递了一叠银票给大太太:&ldo;这是老爷和我的心意。&rdo;大太太略略一看,全是一百两一张的,估计也有两千两。&ldo;这,太多了……&rdo;二太太忙摇手,&ldo;爹原来在的时候,家里的事我们从来没有cao过心,每天只知道伸手拿了公中的银子贴补家用。如今家里正困难着,也是我们该出力的时候了。大嫂快接了,不然我回去不好跟老爷交待。&rdo;三太太不免有些不自然。二房出手也太大方了些。可这个时候,她也挣不起这硬气来,不免讪讪然地笑道:&ldo;是啊,大嫂,您就接了吧!听说过几天王家要来下聘了。到时候讲究也多,花钱的地方也多。只是我们家老爷那里是清水衙门,我们虽然手面少,但这跑腿的事也还做得来。&rdo;大太太就一边携了二太太,一边携了三太太:&ldo;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四姑爷如今正是鸿运当头,过两年兴哥也出来了,家里的日子又好过了些。&rdo;三太太听着直点头,二太太却是眼神一沉──女婿再好,不比儿子。何况余家还有那么多的弟妹…………那边七娘梳洗了一番。换了十一娘的新亵衣,正懒洋洋地依在临窗的大炕上:&ldo;……不过一年没见,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比我还略高一点了。你以后少吃点,长太高了,不好找婆家。&rdo;十一娘笑着不理她。一旁的琥珀却道:&ldo;我们家小姐已经这样瘦了,再不吃,只怕就要被风吹走了。&rdo;七娘听了就侧头望着坐在炕边正给她fèng条襕边的十一娘,小声地道:&ldo;喂,你那个来了没有!&rdo;&ldo;什么?&rdo;十一娘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手挽了个花,打了结。用小剪子剪了线头,把针递给一旁的冬青,冬青接过来,将另一只早已穿好的线、打好结的针递给十一娘。十一娘拿了就fèng,还抬头看了七娘两眼,手下却是一点也不慢,针角一点也不差。七娘看得啧啧称赞:&ldo;你每天要做多少针线啊?只怕是针线班子上的也比不上。&rdo;不做针线,天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是愁死就是烦死……十一娘笑而不答。&ldo;你针线这样好,给我做个荷包吧?&rdo;七娘看着眼睛微转,初雪般的脸颊就升起一团红云。十一娘看着可疑,想到她刚才问自己的话,却不动声色,叫了冬青:&ldo;我前两天绣了几个荷包的,都拿过来,让七姐选选!&rdo;冬青应声,很快拿了一小藤篮荷包来,各式各样的都有,或小巧可爱,或古朴大方,或富丽华美,看得七娘眼花缭乱,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恨不得全都拿走就好。她翻翻拣拣的,突然叫了起来:&ldo;好啊,十一娘,你竟然在荷包上绣并蒂莲。&rdo;十一娘就望着她:&ldo;怎么了?&rdo;目光极其认真。七娘脸就成了一块大红布。十一娘忍俊不住笑起来。七娘羞得不行,跳起来就揉着十一娘:&ldldo;你这家伙,平日一本正经,想不到如果促狭,捉弄起姐姐来。&rdo;十一娘笑得不行,求饶:&ldo;好姐姐,你让我给你绣什么我就给你绣什么,再也不敢说什么了!&rdo;两人嘻嘻闹成一团。就听见小丫鬟道:&ldo;十一小姐,五小姐来了!&rdo;七娘和十一娘刚分开,五娘就走了进来。&ldo;好你个七娘。来了也不去看看我!&rdo;七娘忙站起来给五娘看自己身上:&ldo;头发还没有干呢?&rdo;五娘说着就坐在了炕边:&ldo;和你说笑呢!&rdo;七娘就转着乌黑的眸子:&ldo;五姐,你看见过五姐夫没有?&rdo;五娘脸色微红:&ldo;胡说些什么呢!&rdo;&ldo;那就是看见了!&rdo;七娘眼睛一亮,&ldo;快说说,五姐夫是个怎样的人?&rdo;十分好奇的样子。上次去庙里的时候五娘没太注意钱明,后来曾经找机会专程看了看,就再也没有嚷自己命苦之类的话了。十一娘不由抿着嘴笑。&ldo;你少在这里闹腾。&rdo;五娘脸更红了,不理睬七娘的话,反问道,&ldo;山东好玩吗?&rdo;七娘点头,眼睛亮晶晶的:&ldo;好玩。我和娘还去了庙会,不比在燕京,天天关在家里。&rdo;又道,&ldo;还是嫁了人好。嫁了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了。&rdo;十分向往的样子。五娘听着满脸通红:&ldo;你就知道玩!&rdo;七娘嘻嘻笑。说说笑笑的,十一娘已经把裙子改好了。&ldo;你试试看。&rdo;七娘跳起来,她的贴身丫鬟木芙忙上前服侍她穿。&ldo;挺好,挺好!&rdo;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裙裾,&ldo;加了这道襕边,果然好看了很多。&rdo;十一娘的裙子她穿着有点长,十一娘索性剪了四寸,找了一块和七娘褙子同色的布做了条襕边镶在裙子上。&ldo;在路上耽搁了三天,带的衣裳都换了。&rdo;她重新上了炕,&ldo;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真是舒服啊!&rdo;十一娘见她满意,就笑着收了针线。有小丫鬟进来示下:&ldo;七小姐的饭菜摆哪里?&rdo;七娘笑道:&ldo;就摆这里吧!&rdo;冬青几个上前清了炕桌,小丫鬟们把饭菜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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