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听了半天,骷髅头还是不开口。”
“这个时候翠莲从厨房出来了,破口大骂,这死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吃好喝伺候着,指个方向都不愿意,白瞎了那些酒肉,不如把这死鬼扔开水里煮一煮,炖他个头裂骨烂。”
“翠莲说完就抓起骷髅奔进厨房,一口清水大锅已经煮的滚沸。翠莲直接把骷髅头扔进去,继续破口大骂。”
“李鬼赶紧冲进来,拿漏勺捞出骷髅头,委屈巴巴地劝,大哥你就指点一下李逵宝物的方位吧,我家这位母老虎真要把你煮烂了,永世不得超生,这可如何是好?你让我们小发一笔财,我们给你做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
“夫妻俩就这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翠莲屡屡把骷髅头丢进开水中炖煮,李鬼则不停捞出来好言相劝。几个来回之后,翠莲往骷髅头嘴里塞了枚竹片,丢进锅里盖上锅盖,大声喝骂,将你炖一夜,若明早不说藏宝处,将你头颅碾碎,让你做世代无头之鬼。”
“夫妻俩默默在厨房等,按照民间传闻,等明天早上掀开锅盖,骷髅嘴里的竹片指向哪个方位,哪个方位就是宝地。但是没想到,刚煮了几分钟,锅里忽然哗哗向外冒血水,夫妻俩也是头一次经历鬼神之事,都惊骇万状,等血水冒完,李鬼大着胆子过去掀开锅盖,锅里竟然空无一物,骷髅不翼而飞。”
“夫妻俩慌了神,在屋里四处寻找骷髅,但怎么也找不到。屋外突然砰砰砰的砸门声,李鬼透过窗户一看,竟然是一具无头尸骨立在门口,大概是跑来要头。”
“李鬼很害怕,但人怕到极点反而会有豁出去的勇气,既然鬼怪上门了,想以后睡得踏实,唯一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于是翠莲站在门后说话,吸引门外尸骨的注意,李鬼则提了一把斧头,从后门离开家,绕到正门的无头尸骨背后,猛挥斧子劈倒了尸骨,接着又连续劈砍许久,将所有骨头砍成碎片。”
“夫妻俩折腾完这一切,瘫坐在家中,相拥而泣。哭着哭着,突然听到卧室里小孩的声音。”
“那孩子降生才半年,远不到说话的年纪,而且近来饿的哭都没力气。但是,夫妻俩走到卧室,却发现孩子抱着骷髅头正在啃,已经吃了大半。翠莲冲上去想拿走骷髅头,但孩子抬眼,清晰地说了一句,你们真狠毒啊!翠莲吓得跌坐在地,感觉孩子都陌生了,不是自己的孩子了,不知道成了一个什么东西。”
“孩子继续说话,语气非常怨毒,反复说四个字,还我头来!”
“夫妻俩绝望了,知道是那尊骷髅夺舍了自家孩子。李鬼和翠莲跪在地上求饶,请求骷髅放过自家孩子的魂魄。骷髅说你们毁坏了我的尸骨,我借你们孩子身体一用,若想让你们孩子活命,你们二人需要献出自己的身体替代孩子。”
“李鬼和翠莲痛哭不止,最终答应了,问骷髅该怎么替代。骷髅要求夫妻俩把门外的尸骨扫起来,放进锅里炖,炖烂之后吃下。夫妻俩就去门口捡了碎骨头,投入锅中,仅仅炖了几分钟就像面条一样软烂。夫妻俩痛哭之后吃下,结果双双发疯,夺门而出,在雪野里狂奔不止,最后冻毙在路旁。”
“附近的军阀部队过来勘察情况,找到了屋里的孩子。正好部队打算培养一批死士,死士这种人,最好的是从小开始养,越小越好,不记事起就反复洗脑训练。于是孩子就被带回了军帐,在军阀部队的照顾下逐渐长大。”
“十五年之后的某一天,这个孩子偷跑脱离了军阀部队,独自进入深山。他很快开启了李逵秘密埋藏的宝藏,成为一方巨富,他的孩子成了当地的一支军阀,军饷不够就去山里挖。”
“讲完了,故事好长,讲的我口渴。”岑夜梦笑道。
“我去给你倒水。”江烨立刻说。
“怎么样?听了以后有什么感觉?”岑夜梦看向岑紫。
“精彩的故事!”岑紫点头,“但是我觉得,这种传说背后有很多暗黑的东西。”
“什么叫暗黑的东西?”岑夜梦问,转身接过丈夫递来的水,“谢谢老公。”
“有些传说纯粹是民间闲着无聊讲来娱乐的,有的传说则有特殊目的。”岑紫说,“比如故事里这个孩子,故事里讲的是他父母招惹鬼怪导致雪野暴毙,军阀部队带走孩子养着他,搞得好像某种救命善举,因为单独留孩子在家里肯定饿死了。”
“对。”岑夜梦点头。
“但是,历史的真相有没有可能是,军阀部队为了抓小孩当死士,专门去村庄里弄死一批父母,就为了把孩子抢出来。压根没有什么鬼怪,故事里的李鬼和翠莲都是被军阀赶到雪地里冻死的。”岑紫说,“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野地里到处都是李鬼和翠莲尸体,附近的民众见了起疑心,于是军阀散播出这种故事来掩盖罪行。”
“诶!”岑夜梦表情惊喜,一副你发现了秘密的样子。
岑紫略微得意,“除了这种解释,还有一种解释,故事的结尾是这个孩子开启了李逵的宝藏,他的后代靠宝藏成了军阀部队的头目。所以这个故事是不是编造出来用于构建某支军阀部队的历史的?”
岑紫顿了顿,继续说,“在不同的文化氛围里,这个故事可以是褒义也可以是贬义,有的人觉得这孩子借助鬼神之力,异于常人,理应为王,那么就是褒义故事,这故事可能是军阀自造出来给自己擦脂抹粉的。有的人觉得这孩子本质上是个恶鬼,是妖邪,那就是贬义故事,可能是敌对军阀用来诋毁的。”
“你反应速度真的很快。”岑夜梦点头,“里面是有这层含义的,一般人联想不到。”
“我曾经在情报科短暂工作过,有一门学问就是专门研究谣言、暗语、群体心理战的,很多信息的背后往往都有目的,这些信息往往包装精致,广为传播,调动人的情绪,最终靠心理暗示等手段给人洗脑或者传递消息。”岑紫说。
江烨一直在旁边听,刚开始他还不明白老婆讲这个长故事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突然懂了。
但是岑紫似乎还没懂,她还沉浸在故事背后的第二层里,但岑夜梦的目的是第三层。
岑夜梦笑着回头,冲江烨使了一个眼色。
江烨默契地回了一个眼神,准备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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