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以属下只见,李彦胆小如鼠,未必下得了手?”副官汪汇想着李彦畏畏缩缩的样子,不无担忧地问着梁戎。
梁戎不屑一笑,道:“李彦一听本将军是王爷委派来的,便谄媚地低声下气,可见其趋炎附势;在众人面前出丑一声不吭,却回家骂妻子,可见其外强中干。仓库起火时装睡,事后推脱责任,可见其自私自利。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性命,且耐烦片刻,就会有消息了。”
汪汇见梁戎信心十足,略放下心,拱手道:“是!”
正说着,便有士兵来报:“启禀将军,仓库出纳文寇服毒自尽,子时三刻死于狱中。”
汪汇这才心服,忙问道:“此话当真?那文寇死前,有什么人去看过他没有?”
士兵见问,脱口而出,道:“千真万确。最后去看文大人的是个女子,小的此前从未见过。不过那女子一张瓜子脸,两弯柳悠之口,今日又闹得人尽皆知。难道又要将李彦杀了不成,到时候朝廷怎么看?这时候自顾不暇,还当真谋反不成?
“王爷明察,末将不敢撒谎!”梁戎被赵秉看得背脊生凉,忙跪下以首贴地道。却不知这是赵秉给他机会改口,一时慌张竟忘了察言观色。
赵秉无奈叹息,只得佯装震惊,拍案站起,喝道:“太仓何在?”
李彦早就等在门口,听赵秉叫喊,不紧不慢地往内走去,两丈之外便跪下,恭敬磕头道:“太仓李彦,见过王爷千岁!”语气平淡,坦然如常,梁戎听了不禁生疑。
“梁将军刚才所言,你都听到了?”赵秉也不懂了,难道李彦已经做好引颈受戮的准备。
李彦再次叩首,道:“启禀王爷,梁将军字字清晰,下官句句入耳。今晨卯时,仓库出纳文寇已盘查过仓库,账目在此,请王爷过目。”
梁戎脑子“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明明听说文寇中毒身亡,怎么又死而复生了?又见李彦不卑不亢,与昨日判若两人,心知中了圈套,不禁感叹,多日捉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但梁戎自信粮仓有两千兵马围着,即便李彦巧舌如簧,事实不可能改变,心内稍微镇定。
“哈哈哈,原来如此!”赵秉看完,笑道。
“都起来吧,梁将军统军多年,因知凡事皆有度,下次切不可开这种玩笑。今儿幸亏有仓库出纳文寇与太仓李彦为你开脱,不然本王定然判你一个惑乱军心之罪。”
“谢王爷!”梁戎虽然没抓着狐狸反惹了一身骚,暗恨李彦,却也不是个无知莽夫,知道见好就收。赵秉此时最在意的是军心安稳,梁戎自然再不敢去撞南墙。
李彦却依然挺立,道:“王爷仁慈大义,然下官有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梁戎勾结卫军,昨日蓄意放火烧粮在先,今日厥词惑乱军心在后,居心叵测。且为隐瞒证据,竟想杀人灭口,其行可诛。此乃仓库出纳文寇托下官交给王爷的奏折,以上诸事之来龙去脉,尽皆言明,请王爷明察。”说着高举呈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赵秉看完奏折,眼中寒光一闪,梁戎暗觉不妙,叩头咚咚作响,道:“王爷,李彦胡说八道,行奸使诈。末将不敢欺瞒,请王爷及诸位移步到粮仓一看便知!”梁戎没想到搬起石头反砸了自己的脚,生死攸关时刻,顾不得许多忌讳。
“哼!给我搜!”赵秉指着梁戎,喝道。左右虽然不知道赵秉要搜什么,但奉命行事而已,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上下其手,摸得梁戎鸡皮疙瘩掉满地,寒毛都竖起来了。梁戎一脸惊愕,虽不知他们在找什么,但觉身已入瓮,抽脚无力,原来李彦早已安排得滴水不漏,偏偏自己却毫无察觉。
从梁戎的腰带内,士兵找到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子,上面竟还盖有卫国玉玺。最为奇妙的是,要说这纸,上面字迹浓墨重笔,却一点不渗不透,且从背面看到任何的影子,这是卫国御用之纸,常人是不可能得到的。
“你还有何话可说?”赵秉越看越气,将纸狠狠地仍在地上。
梁戎犹如在梦中一般,恍恍惚惚地将纸捡起,只见上面详细地记载着,如何用间,如何反叛,如何封官,如何安家竟自始至终一条龙服务到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梁戎看了哭笑不得,大喊:“王爷,末将冤枉!末将从没看过这封信,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王爷若是不信,可传文大人当堂对质!”李彦抢言道。
“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本王留你何用,推出去斩了!”赵秉喝道。
众人听了,也感觉变戏法似的,一切来得太快,听到赵秉要斩梁戎,都跪下求情:“请王爷息怒!”
赵秉愤然坐下,一声不吭。其实他也知道其中定然有猫腻,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却不得不做得公正无私,这时候公众求情,一来可以给自己一个台阶,一来可以给梁戎一个申辩的机会。
“这”梁戎已经心慌意乱,原来的计划全部没用了,又没想到李彦的反击如此之快之绝,令他手足无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军法若不得申明,如何服众?!请王爷三思!”李彦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梁戎不死不休。然听在众人耳内,犹如一阵风雪,让人不寒而栗。
赵秉紧紧握拳,瞪着李彦,却见李彦也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明澈如水,却深不见底,第一次感到无奈与恐惧。
“推出去!”赵秉挥一挥手,左右便将吓呆了的梁戎拖了出去。不久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到了营内,众人听了不禁心内叹息,待士兵将梁戎的人头端了进来,又皆不忍。
议事不过刚刚开始,然经梁戎之事一搅和,都没了心思,稀稀落落各人讲了一两句,便都不再开言。李彦也早已缩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心沉默,犹如雁过无迹。酉时开始,不过三刻便都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赵秉却安坐良久,重新又拿出李彦给他的仓库盘点记录,只见上面写着:“粮草一百又七旦,沙石五千六百又一旦”靠近灯火,将之烧成灰烬,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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