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晋廷则笑,问女儿,“念念,你给太太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小贺念歪着头想了下,白乎乎的胖指头往口袋里伸。
江小满给小贺念织的每件毛衣,都织了个小口袋,各种小动物小花的形状,特别可爱。
小贺念就从小猫咪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磨牙小饼,往太太嘴里塞,小奶音糯糯的,“太太!吃!”
外婆笑呵呵的,“乖念念,宝宝自己吃。”
外婆提的话题,就此被岔开了。
贺晋廷笑笑,天打雷劈他不怕,谁要再动他的人,不管是谁,这人就等着被他劈!滋味儿保证比天打雷劈更酸爽!
贺晋廷是来接外婆回城里去的,去治眼睛,去好好养身体。
老人家总是怕给孩子添麻烦。
上一世他知道外婆眼睛不好,但外婆不肯去医院,说去看过医生了,医生开了眼药水,点点就好。
他那时一心只想往外奔事业,也没时间照顾外婆,就听之任之了,结果,外婆在这个冬天去世。
他甚至没来得及见外婆最后一面,赶回来时,外婆这间破旧的屋子里囤满了腊肉、干菜和干鱼,都是他喜欢吃的,等着他过年回来吃呢。
柜子里满满一柜子,都是鞋子,大大小小的鞋子,有他的尺码、有小满的,还有孩子们的,尤其孩子们的鞋,从手掌长一直到大人尺码,全都做齐了,怕是外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拼了命在做。
桌面上摆着一排穿好线的针,冷风吹进来,长长的线在风里摇摆。
其实,那时外婆的视力已经很差了,几乎看不见,村里有个小孩儿,每天都会来看看外婆,来一次,就给她穿很多的线,穿一次,能做一天的鞋。
可即便是这样,做鞋也费眼。
外婆的手指头,被针扎得稀烂,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因为看不见,全靠摸索着做。
那年他回来,站在外婆的遗体旁,冷风呼呼往家里灌,他捧着外婆那双满是褶皱和伤痕的手,痛如万箭穿心,却哭不出来。
冰冻,不但让这个家徒四壁的破屋子冷如冰窖,也冻住了他的眼泪。
他上一世,从来都只顾着前行,从不回看,如同不知小满他们的生活困境一样,不知外婆的冬天如此寒冷。
但这一世不会了,从前忽视的,全部要重视起来,从前遗落的,全部都要捡起来。
感谢上苍,还能给他这个机会。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外婆说了,不出意外,外婆拒绝了。
“我在这好好的,乡亲们都好,也照顾我,城里我谁都不认识,反而不自在。”
外婆总是这样的借口,可乡亲们再好,也不能天天看着她呀?
“外婆,我是来请你回去帮我的。”他早准备好了说辞,“我这回回来,就在家待着了,不出去了,打算在城里做点什么,小满要上班,我们俩都忙,两个孩子没人看呢,你也知道,小满嫁给我,跟她家里断绝了来往,她家也不会帮我们,我们又请不起保姆,我只能靠你了,外婆,你一向疼我的,再帮我一回吧。”
外婆对于他回家发展这件事很是赞成,“回来挺好的,一家人啊,就要在一起,只是……”她现在这眼睛,也没法给他看孩子呀……
贺晋廷猜中外婆想法,笑了笑,“是啊,一家人要在一起,所以外婆,你跟我去城里吧,我问过医生了,你的眼睛只要做个小手术就能好,等你眼睛好起来,就能好好看看小望和念念了,小望的样子你还记得吗?还有我们念念,长得特别好看,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女娃。”
小贺念听见提到自己名字,特别精神地抬起头,大声喊,“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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