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去见见姐姐。&rdo;顾浩然这一路上已经听了孟珩将来龙去脉讲明,此时神色间有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成熟,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ldo;都是为着我,姐姐才要许到周家去。&rdo;&ldo;怎是为了你?&rdo;白姨娘撇撇嘴,&ldo;我的儿,你是不是被你表哥骗了?你都是被大姑娘拖累了,才有这场牢狱之灾!&rdo;&ldo;姨娘别说了!表哥全都告诉我了,并没隐瞒我什么。&rdo;顾浩然打断她,拔腿跑了。白姨娘追不上,只得在后头跺脚:&ldo;这孩子,哪有被人害了还往上贴的?&rdo;&ldo;你说谁被人害了?&rdo;顾运则一掀帘子进来,盯着她,&ldo;你说谁害浩儿?&rdo;白姨娘噎了一下,低了头小声嘀咕:&ldo;明明是大姑娘‐‐&rdo;&ldo;住口!&rdo;顾运则突然暴怒,&ldo;你若再胡说八道,就滚回家乡去给爹守墓!&rdo;&ldo;秀云也没说错什么。&rdo;顾老太太不悦地开口,&ldo;浩儿还不是被嫣丫头连累了。&rdo;&ldo;娘!&rdo;顾运则头一次跟母亲说话声音这样高,&ldo;嫣儿是我亲闺女,您亲孙女!不是外头捡来的!&rdo;&ldo;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rdo;顾老太太拿拐杖用力墩地,&ldo;我是你娘!你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到头来为了丫头片子,竟然这样跟我说话!&rdo;顾运则闭了一下眼睛,不再想跟母亲争辩什么,只道:&ldo;此次浩儿惊马,全是因着他不认真读书,只想着玩耍之故。他今年也十二了,我想着也该让他下场试试。要考童生,须得回原籍去,正好同文馆里要测绘东南沿海一带的舆图,算来总得费上将近半年工夫。我打算趁此机会带着浩儿回乡,参加县试。&rdo;&ldo;这也好。&rdo;虽然不大满意顾运则说顾浩然不认真读书只顾玩耍,但事关大孙子前程,顾老太太自是同意,&ldo;叫秀云跟着你去。&rdo;&ldo;秀云就留在京城伺候您。&rdo;顾运则淡淡道,&ldo;素蓉在东城典了个宅子,娘也不好总住在孟家。不过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宅子小,全家都过去不免拥挤。素蓉就先住在岳父这里,也好让娘住得宽敞些。&rdo;孟素蓉这次是冷心冷意,决不肯再跟顾老太太和白姨娘住在一处屋檐之下。顾运则想来想去,只得先这样敷衍着,过后再慢慢劝转。他如今在同文馆烧冷灶,总得要烧出点前程来才行,焦头烂额之中,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顾老太太疑惑:&ldo;什么?老大媳妇还住在娘家?这成什么体统!&rdo;顾运则不想多说:&ldo;这是我的意思。嫣儿这次受了大委屈,岳父岳母和舅兄都极疼爱她,要留她多住些日子。&rdo;顾老太太还想多说几句,看儿子脸色黑得锅底一般,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想想儿媳不在,家中只有自己和白氏,日子也乐得自在,便闭了嘴。白姨娘倒是满心想着跟儿子同去,并不想留下来伺候顾老太太,但又怕顾运则当真将她留在家乡守墓,只得也闭了嘴。顾运则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怕顾浩然跑去见顾嫣然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起身去女儿院里。远远便见丹青站在门边上红着眼圈,走到近前,便听屋里顾浩然在说话:&ldo;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想着出去玩。我不出去玩,就不会撞死人,他们就没办法害你了‐‐&rdo;顾嫣然看着弟弟束手束脚地站在眼前,一脸的悔恨,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兄弟与姊妹不同,本来年纪略长就要分开,相处时间便短些。加上顾老太太严重地重男轻女,又有白姨娘在,顾嫣然与这个庶弟实在是无甚感情,答应与平南侯府的亲事,更多的不过是为了母亲和蔚哥儿。但看顾浩然一脸悔恨的模样,到底是血脉之中流着一半相同的血,眼眶也有些酸胀:&ldo;也不怪你‐‐&rdo;说到底,顾浩然也是遭了无妄之灾。&ldo;在牢里,有没有被吓着?&rdo;&ldo;没有。&rdo;顾浩然捏紧拳头,&ldo;姐姐,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我要好好读书,要考举人考进士,要当官,要当大官!等我当了大官,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rdo;顾嫣然擦着眼泪道:&ldo;好,好,你有这个志向就好。好好读书。&rdo;&ldo;我‐‐&rdo;顾浩然扭着衣角,到底还是说了出来,&ldo;我以后也会好好孝顺太太……&rdo;孟珩这一路上把什么话都给他讲明了,倘若太太执意不肯把姐姐许给周家,他就得去挨板子、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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