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嗤笑:&ldo;那帮头发长见识短的,现在他们是后悔也来不及。&rdo;
&ldo;娘,这里面有什么说头。&rdo;
&ldo;这世上之人,多数是踩低捧高。穆然他爹人虽冲动,但脑子好使,那些年也算攒下不少家财。无奈人走茶凉,几年前他先走了,然哥还未及冠,丧事便交由族中来办。
虽如此,但棺木祭器,还有匠人修缮的坟,哪一样不得用银子。穆家嫂子本就悲伤病重,听到一口棺材要纹银五十两,一口气没上来,没等停灵三天也跟着去了。
死者为大,丧事不能不办。看他们俩孤儿,穆家人更是肆无忌惮。他家那侍弄极好的二十亩旱田,以五两一亩的价钱折给了族中,所出一百两,办完两场丧失一分不剩,还欠下族中些许钱财。穆然大怒下,待两老入土为安后便红了眼,将此事闹得四邻皆知。&rdo;
宜悠多少听过此事,当日程氏翘起兰花指,对穆家热闹幸灾乐祸,同时又大骂穆然不仁义。
&ldo;族长难做,族里好心帮忙,竟被人指着鼻子骂。&rdo;
当时她是这般说的,如今想起来她却遍体生寒。这些年大越逐渐平静,壮丁多起来,田一年比一年贵。穆家旱田,十两银子一亩都是便宜的。
&ldo;那棺木当真如此贵?&rdo;
李氏撇嘴,伸出五个手指头:&ldo;有这数就不错了,云泉山上全是上百年的大松树。伐一棵树,棺材店够用一年,几两银子也就是费点人工。&rdo;
这里外里算着,穆然竟是被坑去了几百两纹银。想着初见时他与穆宇身上破旧的衣裳,她心里一阵抽疼。
她本以为沈家这般已是极致,却从未想过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失去了双亲怙侍,他的日子想必更是艰难。
&ldo;娘,若是他来求亲,那咱们也别要太多彩礼。&rdo;
李氏惊讶的看她一眼:&ldo;我说刚才总有些奇怪,沈福祥不是爱喝酒的,你怎么对男人这些事如此清楚?&rdo;
当然是她悉数经历过一遭,宜悠却不敢提与陈德仁的那些糊涂事。
&ldo;他不爱喝酒,也从不喝醉,但沈福海却喜欢饭前二两饭后一盅。&rdo;
&ldo;这也难怪,果然是女生外向。我这还没说什么,你便已经开始对他那般关心。&rdo;
宜悠撇撇嘴:&ldo;咱们娘俩干嘛那般客气见外,娘难道不也这般希望?难不成你还指着我那点东西去贴补长生娶媳妇?&rdo;
&ldo;小没良心的,你们姐弟俩娘最稀罕哪个,你还能不清楚?娘可不是那些天杀的人家,生下来见是个女婴,就摁倒水盆里溺死;或是生个儿阖家当成宝,卖光所有闺女也要供他吃香的喝辣的。&rdo;
察觉到李氏搁在腰间,满是威胁的手,宜悠忙辱燕般的扑在她怀里:&ldo;娘你最好了,你好好歇着,我去煮醒酒汤。&rdo;
醒酒汤并不难煮,可宜悠却是用了心思。
她知道有一种秘方,虽然麻烦点,但煮出来的汤并不似往常那般腥臭。
收拾干净灶台,她扑闪着扇子,一点点在砂锅中煮着。过了三遍,一盅汤总算出锅。此时已过一个时辰,大门嘎吱一声敞开,长生和穆宇提着纸风车跑进来。
&ldo;你哥喝醉了,今晚穆宇在这睡。&rdo;
穆宇应下,宜悠转身推开东厢另一扇门。穆然本就睡的浅,听到她的脚步声,揉着太阳穴睁开眼。
&ldo;宜悠?&rdo;
&ldo;穆大哥,喝点醒酒汤。&rdo;
本担心他会记得醉酒之事,如今见他神色如常,她也放心。点燃油灯,她将碗放在炕边矮几上,自己则坐于另外一旁。
一阵风吹来,重重灯影打在她脸上,照得瞳仁更为黑亮。
等下看美人,自是别有一番韵味。穆然心下甜蜜,端碗时手不由哆嗦下,宜悠忙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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