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视他们的存在,一伸手,从空气中抓出一本册子,发黄的封皮上端正写着《妖灵长生方》。哗哗两下翻到&ldo;树妖篇&rdo;,我的目光落在最后几行字上‐‐&ldo;银杏子:灵药,天界银杏神树所生。每千年现世四颗,落地即成人形,皆女童像,血肉心志,与人无异,貌圆润,心纯净,不生恶念。所在之处,枯树逢生,冬现硕果。天劫当日取其心,辅以以上药材,即成树妖之长生引,服下可庇树妖元神不散,真身不灭。长生无虞。&rdo;&ldo;要骗她,还真是很容易。&rdo;我轻笑,合上册子,朝后院走去。&ldo;啊?老板娘居然也有这册子?&rdo;胖子跟瘦子大呼小叫地凑上来,宝贝似地死盯着我手里的东西。&ldo;最好断了偷看的念头。&rdo;我白了他们一眼,挑眉道,&ldo;否则我会效仿我的同类,在你们的食物里下忘言咒,让你们当一辈子文盲。&rdo;胖子跟瘦子互看一眼,悄声道:&ldo;我们认识的字好像本来就不多……&rdo;月亮在空中弯成白白的一牙,清凉的银辉温柔地笼罩着夜里的院子。&ldo;我怎么觉得这棵银杏突然变好了?叶子多了好多,绿了好多。白天还是要死不死的样子。&rdo;胖子指着那棵曾经萎靡的银杏树大声说。&ldo;还真是呢……&rdo;瘦子在树下转悠半天,突然指着树上高呼:&ldo;你看那儿,居然结果了!!这不是还不到结果的时候么?&rdo;&ldo;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做白果炖鸡了?&rdo;胖子开始流口水,&ldo;那女人果真是银杏子呢,不过在咱们店里呆了半天而已,居然连这棵破树都结果了。&rdo;&ldo;我去拿杆子打白果。&rdo;瘦子一溜烟不见了。我站在树下,拍了拍那粗糙的树干,自言自语:&ldo;杀了她入药,所谓的长生,会变成永无止境的寂寞跟难过吧……&rdo;身边若有对自己好的人,瞬间亦是长生。能被人牢牢牵挂在心,永不忘记,消亡亦是长生。梁宇栋到了最后,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ldo;老板娘,我们也有要过天劫的一天吧。&rdo;胖子偷偷溜到我背后,眼馋地看着我手里的册子,&ldo;那个……肯定有说到我们这族怎么过劫的方法吧……&rdo;&ldo;你离那时候还早得很。&rdo;我瞥了他一眼,&ldo;不过,建议你减肥,雷公劈你的时候也好跑快点。&rdo;&ldo;打击人家的生理缺陷……&rdo;胖子咬着手指,委屈地蹲到墙角伤心去了。胖子的样子,让我突然想到末白那只猫,她才是最聪明的吧,比梁宇栋聪明多了,起码懂得从一开始就努力让自己讨厌阿辽,拒绝她一切好意,将来吃银杏子的时候,才不会不忍心。可是,终究还是不忍心了。她曾有成百上千次机会,杀掉阿辽。梁宇栋,末白,谁都没能长生。但是,他们比谁都更长久地活了下来‐‐在一个不识字的,名叫阿辽的,有点笨笨的女人心里。尾声胖子跟瘦子在厨房里忙碌,&ldo;不停甜品店&rdo;里到处都弥漫着奶油跟糖粉的味道。&ldo;真的找不到他了么?&rdo;&ldo;上哪儿找?裟椤,你自己不该比谁都清楚么,过不了天劫的妖怪,都只有死路一条。顶多留个尸身在世上。既然对方是树妖,那你去他老家找找看他的尸体,拿去做个椅子凳子什么的留个纪念吧。&rdo;&ldo;九厥,嘴巴不用这么毒吧?我不就是随便问问么!&rdo;闷闷地挂了电话,我在心里把电话那端的臭屁男人鞭尸了一百次。我承认,我幻想过梁宇栋还活着,就像肥皂剧里的情节一样,垂死之际遇到高人或者秘笈,大难不死。阿辽眼睛里的纯净与渴望,让我忍不住感情用事,想帮她。可是,只是头脑短路的幻想。阿辽今后的快乐,只能由她独自完成。我深呼吸,伸着懒腰走出房间,哼着一首又老又土的歌‐‐《祝你平安》。桌上的电脑忘了关,网页上是一段简短的介绍:&ldo;唐代诗人王维晚年隐居辋川,相传曾亲手植银杏树一棵。&rdo;在以一株银杏为背景的网页中央,有楷书两行‐‐文杏裁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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