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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看到汪霞的最后一笑,魏强就是有点莫名其妙,又一回味汪霞的语意,特别是末了几句,觉得里面好像有玩艺。是什么呢?他思前想后地捉摸了一阵子,也没有捉摸出来。这时小炮手胡启明从岗上被换回来。他身披着一层白雪,大口吐着热气走进屋子,将刘太生使过的那支马步枪朝炕沿上一戳靠,用手扑打扑打身上的雪粉,跺达跺达脚上的泥土,不高兴地坐在炕沿上。

&ldo;怎么?单思病还在犯?真是钻牛犄角找套里间的手。&rdo;常景春抄起扫炕苕帚扔给了胡启明。

&ldo;什么单思病?大骡子大马使唤惯了,现在硬给个驴驹子摆弄,真不顺手!&rdo;胡启明像怀有多大委屈似地叨念。

贾正听过胡启明的话,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于是开口就说:&ldo;亏你是个老兵,怎么就忘了步枪在战斗中的作用了?&lso;八八式&rso;天好,炮弹放完,能端起来冲锋?机关枪是件好武器,可它没有刺刀,打不了白刃战。&rdo;他说着抄起马步枪,像拿麻秸杆似地掂量掂量,&ldo;这玩艺离远了能开火射击;离近了刺刀一上,两手一端,两眼珠子一瞪,腾地跳出阵地,呀的一声,冲到敌人跟前,一个跳直刺,就戳敌人个透心凉……&rdo;

胡启明鼓起眼睛,望着贾正;等贾正喷着唾沫星子一气把肚里的话儿说完,小嘴一撇,鼻子一哼,心怀不满地叨叨开:&ldo;谁也不是刚入伍的新战士,干什么一套套的上军事课,讲步枪学。马步枪是好武器,比咱早先那&lso;独打一&rso;胜强百倍,我有什么理由不愿使唤它?我是太结记那门跟我几年的&lso;八八式&rso;总怕别人不爱护它,我跟它的感情太深了。&rdo;&ldo;既然有那么深的感情,你怎么不和它结婚?&rdo;辛凤鸣插过一杠子,逗得人们轰地笑起来。

&ldo;废话!你天天夸你的马步枪好,怎么不和它结婚?&rdo;胡启明反顶过来。

&ldo;算啦,算啦!&rdo;魏强凑上来给解围。&ldo;人哪,不论对什么,只要产生了感情,就从心眼里喜爱,喜爱上了,就时刻不忘地结记着。这不是个怪事,当然更不是个错误。只要不妨碍整个工作就行。你那&lso;八八式&rso;人家借去几天当教练武器用,很快就会还来。&rdo;

&ldo;对呀!&rdo;贾正拍下巴掌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别看他是个鲁莽汉子,眼里可搁不下细沙。多半年的活动,他从魏强、汪霞的眼神上、话语间,已看到他俩有了意思。所以等魏强话说完,接过来补充:&ldo;小队长说得对。特别是人与人之间要有了感情,结记得更周到!&rdo;他说完,又朝汪霞挤挤眉眼,好像说:&ldo;我在说小队长和你汪霞同志呢!&rdo;贾正说话时,汪霞头没抬,手里老是用那支桔黄色的钢笔在纸上画。不过心儿直跳,白白光光的脸蛋,早已变成了粉红色。虽说抿着嘴地乐,心里却在责备魏强:&ldo;你说这么几句干什么?真……&rdo;听话音,咂滋味,魏强心里明白贾正是冲他和汪霞来的。他要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扭头瞅瞅黑糊糊的窗户,转过脸来便问:&ldo;外边雪下大了?谁知老刘同志他们什么时候能到马池?&rdo;说完起身跳下炕,朝外间屋走去。

人们送走魏强的背影,瞅瞅抬起头来的汪霞,都不出声地笑了。二

天交半夜,刘文彬和赵庆田顺田间大路向马池村走去。忽然,保定车站的南边响起一阵枪声。他俩一愣,然后,警惕地提着手枪避开道路,漫踏荒地继续奔马池走来。他俩来这个村是想找见秘密&ldo;关系&rdo;,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

这个&ldo;关系&rdo;家的人口不多,就是父子两个过日子。父亲叫郭洛耿,不到五十岁,跟前有个刚满十五周岁的儿子,叫小秃。爷俩是老的挑八股绳儿到城里卖菜蔬,小的提破面口袋子拣煤核、拾烂纸维持生活。爷俩赚多了,吃口稠的;挣得少了,喝点稀的。什么年哪节的,从来没有过过。

别看家业穷,郭洛耿穷得非常志气,从来不跟混洋事的人乱掺合。

一天,小秃在南关车站旁边拣煤核,碰上他的娘舅。舅舅看他们日子过于艰难,小秃十五六也不算小了,就想在县衙门里托人给他找个提水打杂的差事。小秃非常愿意,煤核不拣了,三窜两蹦跑到家里,欢欢喜喜地跟他爹一学说,想不到反倒叫他爹狠狠地训斥了一大顿。

&ldo;别看咱爷俩是个任啥没有的穷光蛋,一天到晚光凭仗拣破烂、挑八股绳吃这口有上顿没下顿的饭,可是咱饿死也不能给鬼子干事。咱要给鬼子干了事,等死了拿什么脸去见地下的祖宗?&rdo;郭洛耿知道小秃是个孩子,知道的事太少,应该借着这个因由好好地教训一顿。他喘了一口粗气,就又说起来:&ldo;我告诉你,你祖爷他老人家就是好样的。光绪年间,他们见洋人在咱中国修兵营、盖教堂,胡闹八开地乱糟,就参加了义和团,在这一弯子和东洋鬼子、西洋鬼子,还有老毛子,真枪真刀地干开了。越闹越凶,当时真把鬼子们打了个乌眼青。后来,因为没人接济,洋人又从大沽口开进来,人家使的都是洋枪洋炮,你祖爷他们使的是大刀片、红缨枪,末了,被挤在城里一个大院里都给打死了。你祖爷他们在洋人面前,都是宁折不弯的汉子,咱怎能为个嘴丢掉了良心?秃子,这年头,谁要是丢了良心,老百姓也是不答应的!&rdo;郭洛耿常用讲古比今的办法来开导小秃,小秃慢慢地恨起鬼子,瞧不起混洋事的人们来;对他娘舅给他找事的这码事,也就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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