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纯虽心里知道孙良不是什么好人,可面上却还是一幅如沐春风的模样,笑着问道:“孙老板,我这初来乍到的,还要请各位多多关照啊!”
孙良没有想到耿纯一下子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赶忙摆手称道:“不敢不敢,只要是耿大人吩咐的,我孙某人万死不辞。”
“诶,孙老板这话未免太过了,说的我耿某人不像是来办差的,到更像是来索命一样了。不吉利,不吉利。”
“可你明明就是来索命的啊!”孙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不过嘴上却是另一番言语,“是小人糊涂了,还请耿大人见谅,小人自罚三杯,自罚三杯。”说着便连饮了三杯道:“只是不知耿大人此次前来,究竟所谓何事,不知可方便透露一二,也好让我们这些底下人有个准备。”
耿纯冷眼旁观着酒桌上的一切,这孙良虽是一介商贾,可这位子却不和一般商贾一样在下首,倒是仅次于刺史之下。不过也仅仅是次于刺史,再兼之这熊刺史自打上了酒桌,便没有说过几句话。倒是这孙良说个不停,旁人看上去这孙良反倒像是刺史了。
只是这熊飞身为刺史,想必也是经过多年历练的,知道耿纯必是不方便透露实情,唯恐自己的财神爷和耿纯交恶,赶忙说道:“耿大人此次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办,既是要事,想来必是不方便透露的。”
既然熊飞都已经开始搭梯子了,孙良焉有不借坡下驴的道理?打了个哈哈道:“是我糊涂了,还请耿大人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我既来了幽州,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一家人,何来见怪一说?”因着今日是十五,夜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照在耿纯的脸上,反倒把他原本的笑脸衬出了一番阴寒之意,看的孙良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心中自是不免多思虑了一番。
他这一思量,反倒把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酒桌,映的越发冷清了,耿纯瞧不过眼开口说道:“怎么莫不是我耿某还不配和孙老板坐一条船?”耿纯的声音不大,若是在之前说了,只怕也没几个人听得到,可偏偏在这鸦雀无声的时候说了出来,倒是正巧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了个正着。
也一下子就把孙良从那千头万缕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小人惶恐,小人不敢,还请耿大人恕罪,小人不过一介商贾,不敢和大人相提并论。”说着便一下子跪了下去,孙良这么一跪,后面那群小虾米,自然也只有跟着跪的份了,谁让孙良提到了商贾二字呢!他们就算不想下水,也已经被拖了下去。
整个酒桌一下子就剩下一些身带官职之人坐着,这坐着的人倒是远比底下跪着的人少得多。耿纯的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孙良这看似给自己下跪,实则是在警告自己,他身后跟着多少商家。现在跟他一道跪下去的,只怕多是和他有牵连的,就算有无关人士,只怕也多忌惮孙良的势力,不敢与之抗衡。
至于坐着的,这刺史自是不必多说,至于其他人,但看他们如今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只怕也是靠不上的。既然全都指望不上,耿纯自然也就不想再顾忌什么情面了,冷笑道:“孙老板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来欺压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呢!”
“孙某不敢,我幽州城中商家多是一条心,但凡耿大人有吩咐,我等必定唯耿大人之命是从!”孙良一带头,底下人自是免不了好一阵表忠心。
耿纯看在眼里,心里却只觉得隐隐作呕,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王爷这次命我前来,处理幽州城的税务,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也省的各位吃的不安心!”说罢便拂袖离去,他走的时候,正巧是从孙良身边走出去的。衣袍在行走中所带动的冷风,让孙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头脑也随之清醒了不少,这耿纯再怎么样,也是刘杨的亲外甥。而自己再怎么忠心,也不过是刘杨养的一条狗,还是一条早就远离了主子的狗。今日和耿纯交恶,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了。可要他乖乖的把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私盐,拱手送到耿纯面前,他这心里更舍不得。
思来想去,这孙良是既不舍得银子,又不愿耿纯回去之后给自己穿小鞋。只好让自己的夫人出马,看看能不能走走郭圣通的路子了。
要说孙良的夫人孙周氏,和郭圣通倒也有些渊源。郭圣通之母郭主,还在真定王府的时候,她就曾服侍过郭主一场,按辈分也算是王府里的老人了。
孙周氏原本以为,仗着她和郭主的情分,郭圣通怎么着都会多给自己些情面。不曾想一去就给自己坐了冷板凳,而这冷板凳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秋容悄悄的望了望花厅,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咱们就这么晾着她,会不会不妥当?”
因着有孕在身,郭圣通如今通身都散发着慈爱的光环。不过也就是外人看着温柔。她这心里的脾气,反倒是一日比一日的大,瞥了秋容一眼说道:“她今日前来,无非是想走我的门路,给她男人求个平安,既然是求,就得拿出诚意来。若是连等都不愿意等,你还指望她能给咱们多大的让步?”
果不其然,当郭圣通一和孙周氏提到私盐的事情,孙周氏那脸上就像开了染坊一样好看,又是肉痛,又是不悦,又是难过的。若不是平素训练得体,郭圣通身边的人,只怕一早就要笑出声来了。
郭圣通见她这般小家子气,心中难免有些不悦,“孙夫人既然没想好,那就请想好了再来吧!横竖我还要在幽州多逗留些时日呢!”
只可惜孙周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对于郭圣通语中的不悦,竟是一点都听不出来,忙不迭的说道:“好好好,夫人的话,小人记下了,待小人回去同夫君商议一番后,必定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说着就急急忙忙的往家赶,生怕自己再多座一分钟,郭圣通就会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打劫自己。
看着孙周氏行色匆匆的模样,郭圣通的脸色是越发的难看,“这般小家子气,难怪只能在幽州一带做生意。对了,李达家是第几次求见了?”
秋容见郭圣通终于问到了李达家的,心里是忍不住谢了好几声老天爷。要知道李达家自打郭圣通来了幽州,就一直想要和郭圣通搭上线,可郭圣通却偏偏晾着人家,直到今日方才问起他们家的境况,“已经是第九次了,姑娘可是要见他们?”
虽然郭圣通问起了李达的事情,可秋容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要知道因为上次王如云的自作主张,郭圣通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和王如云接触过了,秋容自然是不愿意这战火烧到自家身上。
不过好在郭圣通这回是真想见李达家的了,故而也没太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见吧,总不能一直不见吧!我今日有些乏了,你就让他们家的明日来吧!记得莫要告诉王如云和刘奇。”
秋容虽不知郭圣通究竟意欲何为,不够自家姑娘的命令,在她眼里可是比圣旨都还要重要,自是没有违抗的命令。秋容虽不明白,可李达一听郭圣通要他们不要告知王如云和刘奇,心里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郭圣通这么久不见他们,并非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得罪了郭圣通。而是因为他们之前擅自和张家接触,犯了郭圣通的忌讳。可李达心里也是委屈的很,要是可以,他哪里愿意先和王如云接触啊?
无非是因为如今孙家逼的紧,而自己那个哥哥又离自己远的很,一点也帮不上忙。他这才心急,想要提前探探郭圣通的口风。毕竟这小姑子和新嫂子之间有没有矛盾,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急,害的他等了这么久,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旁的朱氏却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心里是担心不已,毕竟郭圣通这么久没有见他们。她自是免不了以为郭圣通不喜他们家,一想到明日就要见郭圣通,她焉能不担心?“相公,也不知道这位刘夫人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咱们要不要悄悄的问问表姐?”
朱氏的话,险些把李达吓昏过去,“可千万别,咱们之所以等这么久,就是因为你那好表姐。你以后还是和他们划清些界线的好。”
“为什么?”朱氏有点不理解李达的意思,“表姐不是和刘夫人关系不错吗?”
李达到底是李家的儿孙,在政治灵敏度上比常人可是好了不知多少倍,“这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无论哪个当权者,都不会喜欢底下人拉帮结派的,你和你那表姐横竖都已经不知道隔了多少辈了,不接触也没什么大碍,以后还是远着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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