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家都好吗,新光堂的大叔他们?&rdo;
新光堂是阿惠供职的画具店。我和那里的小胡子大叔已经认识四年了。
&ldo;大家都很担心,可是也有些兴奋。&rdo;
&ldo;兴奋?我遭了那么大的罪还兴奋?&rdo;
&ldo;不对不对,说兴奋不合适。我是说,虽然名字没被公开,但你不是成了世界名人吗?光是想到身边有这样的人,就总觉得难以平静呢。&rdo;
&ldo;哈哈……&rdo;我能想象大家的心理。假如我和大叔交换立场,大概我也会有一样的心情。
&ldo;差点忘了,&rdo;阿惠拿起放在地板上的纸袋,&ldo;我想你大概会觉得无聊,就从店里带来了。顾不上买花了。&rdo;
纸袋里是大大的素描本。我欢呼起来:&ldo;不愧是阿惠,知道现在我最想要的东西。&rdo;
&ldo;出院前能画几张素描呢?&rdo;
&ldo;我想在这些纸用完之前出去,真的谢谢你。&rdo;我抚摸着素描本的白色封面对她说,似乎马上就有了灵感。
而后我跟她聊起了住院的日子,说到半夜发现自己的脑片时,她屏住了呼吸。
&ldo;不好,都这时候了!&rdo;谈话告‐段落时,阿惠看了看手表,顿时睁大了眼睛,&ldo;我是上班时间出来的。&rdo;
&ldo;溜号了呀。&rdo;
&ldo;突然来了电话,一听说能见你,我二话没说就飞奔过来了。&rdo;阿惠拉着我的手站起来,将我的手贴在她胸口,&ldo;看,还在怦怦跳,像做梦一样。
&ldo;我活着呢。&rdo;我盯着她,像在发表宣言,&ldo;我还不会死,还有很多想做的事。&rdo;
&ldo;嗯。&rdo;她像放下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似的轻轻放下我的手,然后再次看着我,&ldo;你好像比以前靠得住了。&rdo;
&ldo;哦?&rdo;没想到她这么说,我不好意思地笑笑,&ldo;事实上最近心情很好,有重生的感觉。&rdo;
&ldo;我进屋第一眼看见你就是这种感觉,原来不是错觉呀。&rdo;她满脸开心,&ldo;我明无再来。&rdo;
&ldo;等着你。&rdo;我说。
她走出房间后,我不觉哼起了小曲。
9
准许探视的第三天,同事葛西三郎来了。葛西一进病房就嚷嚷开了:&ldo;什么呀,不是好好的嘛。还住着宾馆似的房问,真是白为你担心了!&rdo;他是跟我同一拨进工厂的,性格活泼,这点和我正相反。我说给大家添了麻烦很抱歉,他的腔掉和往常一样:&ldo;你根本不用在意,这种机会可难得有哦,休息个够就是了。这次休假是带薪吧?这么小气的厂子,这次还真让我没想到。&rdo;
&ldo;厂里情况怎样?有点变化没有?&rdo;
听我这么问,葛西沉下脸挠挠下巴:&ldo;老样子,什么都没变。&rdo;
&ldo;嗯……也是,这么短的时间,什么都不会变。&rdo;
&ldo;酒井他们在背地里动不动就说,要马上炒了工厂的鱿鱼、走人时要揍厂长一顿什么的。可酒井这家伙在我们看来没干什么大事,也没什么清楚的想法,只是装模作样掩饰自己混混日子罢了。&rdo;
&ldo;可不,还是老样子。&rdo;我叹气。
从去年开始,我们对厂长及其他上司越来越不信任,此前大家都闷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和上司关系恶化的导火线,是厂里生产的某种产业机械集中出了问题。我们机械师马不停蹄地奔赴客户那儿处理,结果发现,是机器附带的电源有问题,必须全部召回。具体产品缺陷并没公开,我们也被指示对客户要严守秘密。
我们连日来熬夜作战,问题看似解决了,但还有些地方总弄不明白。我们的疑惑有增无减。
出问题的电源是从某公司购入的,我们怀疑上头可能有人和那家公司扯不清。这并非只是简单的猜想,以前有过好几次类似情况,还有几次明显是和竞争对手串通一气,并且每次受命擦屁股的都是我们这些一线工人。
反抗是理所当然的,明显的是接二连三有人辞职,年轻人居多。还有些人暂时没辞职但在等待机会‐‐葛西等人大概属于这一类。剩下的人整齐地分为两类:一种人无意辞职,但也没干劲;另一种人不管发生什么,都忍耐着默默工作。后者中的多数人是从厂里借钱买的房子。
我虽没借钱,但无疑属于后一种。我有时随大溜生上司的气,却没有勇气表明态度。这也是因为自己从职业学校开始受人帮助,从没想过其他道路,所以大家叫我&ldo;老实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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