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泽默认了秦湛的话。秦湛反而越发觉得困惑,她问:“你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阿晚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许多,大声道:“剑主,请你慎言!”风泽倒是没有生气,他甚至赞同了秦湛的话。“是不如死了,”风泽说,“但我必须活着。”阿晚闻言似是呜咽了声,风泽道:“两位且随我来吧。”他见秦湛未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风泽又说:“我知道秦剑主想问什么,温晦的确来过蜃楼。”秦湛:“……”风泽道:“但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就进了应龙所在的海岛,在之后,便该是秦剑主见着他了。”秦湛:“……他说了什么?”风泽云淡风轻道:“‘你猜的没错’。他找到了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做,只说了这句话。”秦湛简直越听越糊涂,她不得不上前一步,几乎要成了逼问的态势。“你猜了什么——?”风泽说:“那就要看秦剑主愿不愿意答应我的请求了,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剑主不会不明白吧。”秦湛皱着眉,她不过略思了一瞬,便问:“你想要我做什么?”风泽看向了某一处,他说:“再简单不过了,我赢不了那条应龙,进不了那座海岛。我希望秦剑主可以带我进入那座岛。”“只是进岛?”风泽颔首:“只是进岛。”秦湛狐疑地看着他,她想了想,一口答应:“好。”风泽道:“秦剑主倒是挺痛快。”秦湛淡声道:“我不是痛快,我只是相信昆仑。”风泽带着三人入塔,告诉他们塔内所有的典籍都会对他们开放,算是请他们帮忙的一点儿先行谢礼。秦湛去翻了翻,见大多都是风泽收集到的四境情报,更多的则是他对东海应龙的调查,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秦湛见一剑江寒找的仔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他是活了千年的人,不管生前如何,我们都知道兵解是什么东西。谁也不能保证他还是传说中斩风的风泽,或许他已经成了怪物。”一剑江寒道:“我知道。”秦湛便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剑江寒了。哪怕是她,在学剑的初期也曾憧憬过昆仑的风泽,更何况本就是昆仑传人的一剑江寒。一剑江寒心中的风泽怕不仅仅只是憧憬对象,更是自己想要追赶上的目标。他悟昆仑寒剑,何尝不是在悟风泽。所有人都将风泽当成了传说,一个与逍遥仙同代,却未能飞升的强大剑修。他已经成了传说,可如今忽然有人告诉你,传说是假的,风泽并非故事里那样光风霁月。他是怕死的小人,不仅濒临寿元时兵解了自己,为了能活的更久,甚至不惜托身于自己的剑。一剑江寒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秦湛想要劝对方,却又觉得自己找不出能劝说的话,她想到了越鸣砚。越鸣砚比她更擅长人际关系,或许他有办法。秦湛这么想,便也去找了。她问了燕白,燕白告诉了她地方,同时嘀嘀咕咕着“风泽是谁,怎么一剑江寒瞧着挺难过的”,秦湛一时也没空和他解释,只是行步匆匆。进了蜃楼才会发现,除了那名叫阿晚的姑娘,蜃楼里大部分都是东海这边的小妖,这些小妖联系着花草树木鸟兽鱼虫,虽并无多少战力,但却是收集信息的绝佳帮手。毕竟有哪一处,能全无草木动物呢?秦湛寻到了越鸣砚,她尚未推门入内,先听见了屋内的声音。那名叫做阿晚的少女在问越鸣砚:“我看你在你师尊面前全不是这个样子,你对她就会脸红,为什么对我却要这么冷冰冰的。”秦湛顿了一瞬,便听见越鸣砚不轻不重地回答了对方。越鸣砚说:“阿晚姑娘怕是看错了。”屋内似乎传来阿晚的笑声,秦湛听她说:“你真当我是小姑娘吗?有些事情,或许我比你看的还要清些,越鸣砚,我不该说你运气好。”“你在这个年纪遇见了秦湛,这可真是糟糕呀。”蜃楼03秦湛听到这里,以为这姑娘是不忿于自己对风泽的态度,正要拿小越出气了,顿时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便推门而入。她闯了进来,显然将屋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秦湛这才看见阿晚几乎要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桌面上,而越鸣砚在不动声色的避开。瞧着这一幕的秦湛,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是保护徒弟,还是该说徒弟实在是太过轻慢不懂女儿心了。最先反应过来是越鸣砚,他连忙起身,对秦湛说:“师尊?您来这里是有事寻我吗?”阿晚听了他的话,笑了声,慢悠悠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呀,秦剑主还什么都没说呢。”越鸣砚:“……”秦湛想了想,决定还是保护徒弟先,她对阿晚冷声道:“烦请离开。”阿晚也知道自己没有和秦湛叫板的资格,笑了笑便走了,她走得时候铃铛轻响听在越鸣砚的耳里,竟像她先前的轻嘲。秦湛道:“我之前刺了蜃楼主人,她心里不痛快,怕是拿你来出气了。”“这事是我做得不妥,她若再来烦你,你便直接打出去,论修为,她赢不了你。”越鸣砚应了,秦湛想了想,还是在意对方先前那句,她问:“……遇见我,算糟糕吗?”她想了想一剑江寒,又想了想绮澜尘,竟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越鸣砚闻言,毫无犹豫的否认,他轻声道:“不会,至少弟子觉得是幸运。”如果没有遇见秦湛,越鸣砚现在该是什么样呢?他想不出来,也不愿去想。秦湛听到他的回答也不知是什么心情,就好比她师从温晦,当年人们觉得她是幸运,后来人们觉得她是倒霉。而秦湛自己呢?她倒是从未后悔过在南境抓住了温晦的手,跟着他离开。“对了,师尊寻我是有事情要交代吗?”秦湛想到了一剑江寒,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抿了抿嘴角,对越鸣砚斟酌着说:“你一剑江寒师叔,他……心情不大好。”越鸣砚了然,在秦湛点出风泽的身份,又说了那些话后,他便隐隐察觉到一剑江寒的情绪不对了。想来也是,有谁会希望自己门派中的传说,到了最后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甚至连自己的剑道都否认了的小人呢?秦湛想了想,不免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忽而沉默了片刻,又对越鸣砚道:“不,是我冒失了,这事不必。”越鸣砚:“师尊?”秦湛说:“一剑江寒也未必需要我的安慰,风泽是他的前辈,他们皆出自昆仑剑,我能替他做得也就只有查明白为什么他会兵解,又为什么要去海岛。”“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可太不够朋友了。”秦湛想了想,问越鸣砚,“送点什么吗?借你的眠冬,给他雕朵花?”越鸣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秦湛这种用以哄人开心的手段,她似乎永远第一想到的法子永远都是送花。越鸣砚笑了笑,取也从背后取下了眠冬。他将眠冬从白绸中抽出,一股寒气随剑锋而出。越鸣砚此时已能很好的控制眠冬的寒气了,他握着剑顿了一瞬,问秦湛:“师尊想要什么样的?”秦湛说:“牡丹吧,牡丹喜庆。”越鸣砚握着剑的手微微顿了一瞬,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将“冰雕的牡丹真的是喜庆而不是诡谲吗”给咽了下去,垂着眼不一会儿当真给秦湛凝出了一朵牡丹。秦湛刚取过那朵花,一剑江寒握着卷竹简敲了敲门要进来。他一眼便见到越鸣砚将那朵冰雕的牡丹递给秦湛,开口说了句:“谁雕的花,挺漂亮。”秦湛接口:“小越做的,是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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