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染了鲜血的手似要抚上我的脸庞,却最终不能,缓缓地垂了下去,苍白的脸如雪莲一般的虚弱萎靡。我握着她逐渐冰冷的手,只觉眼中的泪一滴滴地流下。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御医走了进来,奏请为宁贵人号脉。我站起身来,皇后便站在我的身边,着急地道:“怎么样了,宁贵人还好吧?”泪眼模糊之中,我见到了她假扮的担心脸孔背后的得意,忽地挨近她光滑如壳的面庞,低声冷冷地道:“皇后娘娘,宁贵人去了,臣妾再没什么把柄捏在你手里,你可高兴?”我瞧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血色尽褪,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端庄的模样,道:“妹妹可别太过悲伤,女人总有这么一次,生产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只可惜宁贵人太没福气了。”我冷冷一笑,走出了这间忙乱的屋子,来到外室,才瞧见康大为匆匆地赶了来。他见我出来,施礼之后问道:“娘娘,怎么样了?”我摇摇头,只感头一阵昏厥,却被素秀扶住。我道:“宁贵人已然去了。”康大为担心地望着我,低声禀报:“娘娘,皇上因京城近郊出现盗匪屠村之事而大怒,正在与一帮大臣商讨对策,因而来不了了。这里的一切,奴才已禀告了皇上,请娘娘节表。”我心想,这个人真是狠。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当成棋子,孩子如此模样了,也可以不管不问,有谁能有他狠?我轻声噢了一声,向外望过去。金色的阳光如常地撒在院内,我却只觉院内满眼的凄风惨雨,眼前仿佛浮起一院残叶,无声无息地飘落,又无声无息地隐于地底。“娘娘,娘娘……快送娘娘回昭祥阁…”到了最后,我唯一记得的,便是康大为这句话。感觉有人用沾了水的毛巾轻拭我的颜头,那股冰凉直沁入心底。有人轻声在我身边低叹,又有人道:“她睡了多久了?”“皇上,您先去休息吧。”这是康大为的声音,与我记忆中的重合。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见屋内灯影衬着床前站着的人影,微微晃动似向我靠近,又似遥遥远去。夏侯辰一身明黄色的便服坐在我的床头,见我醒了,忙道:“可饿了?今儿睡了一天了。”我倏地忆起宁惜文的死,他远在朝堂,连面都没有见着,不由悲从心来,“皇上…”灯影烛红摇动之中,我看清了他的脸,阴郁暗沉,便想起了我先前求他把宁惜文住处迁至我的昭祥阁之时他绝情的话语。我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那也是朕的孩儿!无论朕嘴里说得怎么绝,心里怎么样地权衡计算,他始终是朕的骨肉!”我看清楚他的脸,他眼里的痛苦,以及浑身蕴含的愤怒。他道:“你放心,这一切都不会再重演。朕再也不会被人操控。”我看清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软弱,忽然间明白,他也不过才是一名少年人而已。虽然他已是皇上,高居九五之尊,也有他不能顾及到的地方,也有他无可奈何之处。就如我,在宁惜文血浸床褥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命消逝一般,他也有不能保护的人。这便是他所说的舍弃吧?我没有权力去谴责他,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是无能为力,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她合上双眼。我忽然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处置皇后,皆因他早已明白她是怎样的女人。端庄慈和的外表,却有一颗这样的心,时家当真派了一个极适宜的女儿入宫。当经受了这一切之后,我才彻底明白他的无可奈何,他所谓的舍弃当是如何。有些舍弃,当真如同割肉般的痛彻心廉。他拥着我入眠,我们的心从没有如此的贴近过,仿如一对在寒风中相互温暖着的寒鸦,只感觉到彼此身上的体温。我轻声道:“皇上,那个孩儿,想来她不会争了,便过继到臣妾的身边吧。”只感觉他的手一紧,让我更贴向他的身体,他轻声道:“朕会给你更好的。”一切皆在不言之中。如若安定天下祭祀势在必行国内近一个月灾祸连连,连下了大雨之后便是各省疫症流行,宁贵人生了皇子有病之事也传了开来。虽因夏侯辰的严令禁止,具体严重的程度并未流传于外,但不少流言在朝廷宫闲之间流传,说神灵震怒,人违天和,便有官员上奏,提出请皇上至太庙行祭祀之礼,以祈求神灵保佑,免灾除福。此议一出,余下官员便一哄而上地上奏,连李士元这样的官员也深以为然。夏侯辰与李士元等一商量,皆认为此举可以救民知畏、趋福避难、尊长敬祖、崇贤法能,用来教化安定人心,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夏侯辰应了群臣的要求,决定于一个月之后至太庙行祭祀大礼。如此一来,祭祀大礼所穿的帝玉和后妃的衣物皆要重新制作。尚宫局便忙碌起来。此次祭祀典礼,夏侯辰所定后妃人选便是我与皇后。此等场合,皇后是不得不参加的,而我,却也是众望所归的人选。如此一来,自又引得妃嫔们不断上前道贺,而同是参加典礼的皇后,却甚少有人上门。我隐隐感觉不妥,便闭门谢客,专心准备祭祀所用的服装。因我是首次以后妃的身份参与祭祀,一应祭礼冕服皆要重新制作。我生怕衣物头饰出了差错,让人寻了漏洞出来,故一切皆反复小心求证应对,务求衣服上的花纹图案皆按制而行。如此的谨慎小心,倒冲淡了刚刚得知我也有份参加祭祀时的喜悦之情了。如此行为,自是又惹得夏侯辰不满,说难得哄我高兴,我却只知道斤斤计较,严防密守。我便反唇相讥,说皇上还不是如此,此次祭祀大典一提出,便里里外外调兵遣将,严加防守,又暗中使人在民间查访,务求万无一失。此时屋子里边除了我们二人,尚有康大为在,他便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此是也。”我与夏侯辰面面相觑,终相视而笑。他说得不错,我们是同一类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严防密守。即便大获全胜,也没有丝毫松懈。灾祸未至,先做防范,所以我与他都没有享受的命。皇室的衣物由尚宫局派人赶制,但随侍宫女太监等的衣物光由尚宫局赶制不出来,有些便外派给了皇商。因娘亲有一手好绣功,而且娘亲的绣坊在民间也颇有名声,因而也派了一些给她的绣房来做。此事当然得到了夏侯辰的首肯,毕竟只是一些金额较小的生意而已,其他人等想必也说出不什么闲话。说起来,我的娘家算得上朝廷后妃之中权势最为薄弱的了。父亲已亡,家中并无男丁,仅有一些远房亲戚前来投靠,其中却没有几个成大器的。我想,这也让朝中某些人放心吧。只不知是否也让夏侯辰放心?我对夏侯辰,虽少了几分以前对他的疑心,但我对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即便时家倒了,后宫里最高的那个位置,依旧没有我的份。即便有了我的份,因我没有外戚支持,只怕很快也很会被人打了下去。所谓外戚,是成为皇后的条件,同时,也可能是被打落后位的原因。父亲的罪尚未澄清,只怕我位居如此高的妃位,早引起了旁人的不满吧。如今后宫的情势对于我来说,已然很好。只要我在夏侯辰心目中依旧有用,只要我们的关系继续和谐下去。我余愿已足。祭祀之前要斋戒五日,其间必沐浴更衣,不喝酒,不吃荤,不行同寝之事,以示虔诚庄敬。我,皇后,夏侯辰三人应当如是。在斋戒日的前一天,夏侯辰宿于昭祥殿。那一晚他又折腾个没完,我实在忍不住,便对他道:“皇上,只有几日罢了……”他的声音喑哑低沉,道:“仿佛一刻也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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