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辰末巳初光景,正是旭日东升之时。喷薄灿烂的朝霞中为皇宫蒙上了一轮耀眼夺目的金色剪影,仿佛传说中的天国圣殿,说不出的肃穆庄严。
穿惯了铁甲战胄的关天义刚刚换上一身崭新的朝服,显得很不自在。和他一样,其他那几个卸下甲胄换上朝服的有功将士同样很不自在,走在空旷的御道上,很是有种不知先迈哪条腿的拘谨。
此一战,大大的涨了帝国的威风,蒙皇帝陛下恩典,关天义他们这些低级的将官终于有了进宫陛见的机会。
觐见皇帝陛下,这是何等的荣耀!大家都是第一次进宫,这些帝国武将面对千军万马都能浑然不惧,这个时候好像第一次走进考场的蒙童一样紧张而又忐忑。
觐见的地点既不是太极殿,也不是太清宫,而是在勾陈宫。
勾陈宫乃是今年修建的宫阙,仿照北斗七星的样式建造,金碧辉煌巍峨壮阔,处处彰显着天家的气度威严,尤其是那巍峨高耸的朱色宫墙,总是给他一种无形的威压,仿佛重重天威不可冒犯。
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太监,操着尖锐如同女人一般的声调高声唱诵:“有功人等,觐见万岁,始……”
关天义等人肃立于阶前,按照事先在礼部演练的那样迈步上上台阶,进入到巍峨高耸的勾陈宫之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以整齐划一的动作跪拜下去:
“臣等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卿等免礼,平身。”皇帝陛下的声音洪亮而又悠远,竟然在空空荡荡的勾陈宫大殿上激荡起阵阵回声:“诸位爱卿都辛苦了。”
大战血腥惨烈,多少忠魂魂归天国,多少烈骨埋骨他乡。数不清的生死拼杀,数不清的刀兵血火,听到了皇帝陛下说的“辛苦”二字,关天义顿时感觉一切付出都得到了最大的回报。
“诸位爱卿都是社稷栋梁,俱为有功之臣,不必如此拘谨,抬起头来吧。”
听到这句话,关天义才敢抬头,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这位统御万方的帝国主宰。
皇帝陛下虽已年过七旬,却是精神矍铄目光如炬,面色红润如同婴儿一般,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仿佛在云端俯瞰世间芸芸众生的不老神仙,神圣而又威严!
皇帝陛下的形象,果然和关天义想象当中的那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完全一样。
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君王,君临九洲四海的万方之主,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势。
陛下早已年过七旬,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苍老之意,他的声音仿佛黄钟大吕般洪亮:“朕听说你们打的很惨,下面的士卒也很苦。”
“仰赖万岁洪福,区区虏兵不过是跳梁之丑,怎能当我帝国大军之雷霆一击?臣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安敢称苦?”
虽然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语是事先早就背熟了的,却也是关天义的肺腑之言:身为帝国军人,为陛下作战就是他最大的荣耀。
“若朕没有记错,你应该是叫关天义吧?”皇帝陛下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眸子里满是欣赏的目光:“近前奏对,让朕好好的看看帝国猛将的飒飒英姿。”
皇帝陛下简简单单的几句褒奖,就让关天义热血沸腾,他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昂首挺胸站在御座之前。
“好,好的很,果然是熊虎之将。我朝人才济济,猛士辈出,何愁天下不靖?”皇帝陛下威严神圣,活像是一尊矗立在御座上的神像,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洪亮有力:“朕听说你在此战当中身披重创,依旧死战不退。给朕看看伤在哪里了?”
关天义当然不敢在皇帝陛下面前解开自己的衣衫,因为那不符合君臣之礼:“微臣不敢在君前失仪,区区小伤算不得什么……”
“什么君前失仪?哪有那么多讲究?”皇帝陛下爽朗的哈哈大笑:“朕也是马上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曾征战四方。尔等为国负伤,朕怎能不闻不问?解衣——”
“微臣遵旨。”
关天义解开大带,撩起衣衫,把自己腹部的伤口展示给皇帝陛下。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硕大伤口,皇帝陛下赞叹道:“这一击险些要了你的命啊……”
“马革裹尸,军人荣耀,为帝国而死,微臣死而无憾。”
“哈哈,”皇帝陛下爽朗的大笑着:“这样的漂亮话朕早已经听腻了,你这样的猛将还要为朕征战四方,朕怎么舍得让你马革裹尸?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封赏?”
“微臣为国尽忠,不求封赏。”
“这句话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吧?”皇帝陛下的眼神充满了慈祥,就好像是一个老者在看着家里的儿孙一般,“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是什么坏事,用不着在朕的面前讳言。赏功罚过本就是朝廷法度,你立下赫赫战功,朕焉能不赏?”
陛下微微侧过身子,缓缓抽出腰间的那柄镶金嵌玉的佩刀:“此刃乃朕随身之物,今赏赐予你。希望你能为国而战,至死不渝。”
陛下竟然将御用的佩刀作为赏赐,这是何等的荣耀,顿时就让关天义生出满腔报效之心,赶紧双膝跪倒在地,双手捧起那柄佩刀:“皇恩浩荡,微臣总是粉身碎骨亦难报答陛下之恩情。”
就在这个时候,端坐于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微微扭动了几下身子,似乎有点不舒服的样子,紧接着就咳嗽了几声。
就好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皇帝陛下大张着嘴巴,呼呼的粗喘着,鼻涕眼泪齐齐而出,身体还在无意识的剧烈抖动。
还不等关天义明白是怎么回事呢,皇帝陛下已从高高的御座上滚落下来……
那个贴身的老太监赶紧跑过去,将皇帝陛下搀扶起来,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蓝底白花的长颈瓷瓶,从瓶子里倒出几丸色泽金黄的丹药,以无比熟练的手法给皇帝陛下喂食。
服下了丹药之后,咳嗽声很快就平复下去,皇帝陛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活像是一条被抛在沙滩上的鱼。
老太监扯着公鸭嗓尖声喊叫:“陛下龙体不豫,尔等且先退下……”
“陛下保重龙体,臣等告退——”看小说,630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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